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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出家人的随笔日记

心道法师 著


  说起禅,无论是佛教徒或非佛教徒都不陌生——最起码也是耳熟。但是,知道的多半是个名语,却不知个中深意。
  佛教禅宗六祖惠能大师在《坛经》中有首著名的偈颂:“佛法在世间,不离世间觉;离世觅菩提,恰如寻兔角。”这首著名的偈颂,曾经提许多人提起、引用,尤其是现代提倡的“人间佛教”、“生活禅”等,可以说是“一语中的”。
  由此可以了解,佛教的教理、教义,本身是来源于人间,来源于生活,来源于身、心、灵的探索与思考,最终才有所谓的“体证”与“悟道”。所以,禅宗的大德才有“搬柴运水是禅”、“行住坐卧是禅”的开示——如此,心道法师的心路历程,从某个角度看,或许也是禅意表达或流露吧!
  ……
  出家与红尘,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——但,出家并不等于隔绝,而是担负起更大的使命与重担,所以,从本书中可以得识少许!书中,法师也谈到个人的经历与家庭背景等,表述了一个从在家的有志青年,到执意出家、追求真理的过程。

檀香缥渺——代序  

  一

  在外求学多年。每次回九华山拜见师父,都要顺道回故乡一趟;每次回故乡,都要去迎江寺转一转;说是转一转,其实就是品味记忆中清晰的空气中的悠香。

  因为二十多年前,“佛教”这个名词在日常用语中使用率非常低,只是因为一座座破旧不堪的寺院还存在,才使得它没有从人们的知识词典中彻底消失。而在外婆絮絮叨叨的回忆中,则是珍藏着一座奇妙无比的迎江寺:儿时的她,几乎每天都在那些熟悉的殿堂里游戏。如果是捉迷藏,她喜欢躲到“海岛观音”的香案下,一缩就是几个小时,有时竟睡着了;有一次,她钻进了振风塔,七转八转,竟迷了路;最高兴的就是遇见了笑呵呵的老方丈……

  从外婆那里,我还知道省内的九华山是四大佛山之一,那更是想不到的气派了。父亲曾经去过一次,带回来一只粗糙的竹制笔筒,上面很随意地画着一棵松树,一抹远山,山腰露出寺院的一角飞檐,旁边写着四个字“九华圣境”。我常常在作业之余瞥上一眼,想象着那里的山、松树、泉水……——依照父亲那曾经绘声绘色的描述。

  好多年过去后,我才坐上一辆开往九华山的大客车,带着满怀的憧憬。

  二

  从城市走向佛国,毕竟有着不短的距离。汽车过江后,田野开始在窗外连绵,如绿色的江河无声地迁流,至于远山更是沉默得还在梦里,唯有这条柏油路上的两辆大客车载着喧嚣,与整个背景竟有点不协调。一路过去,不时看到三三两两背着黄色香袋的人,在路边默默地蹒跚,他们也同样是去九华山。车厢里的人指指点点地说:步行着去拜菩萨,说明心比坐车的要诚得多。

  前方将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?它有什么力量能够让人们发自内心地顶礼膜拜;如果仅仅是浅陋的唯心主义迷信,佛教怎能历经劫难至今不衰;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竟是如此地固执,它耐心地承受着冬天的风雪,又不紧不慢地用绿色代替苍黄;佛教教主释迦牟尼被列入世界文化名人的行列……疑惑如山间的雾气冉冉升起,而我又仿佛沉浸在悠然的檀香之中……

  我就读的小学就在迎江寺附近,那时的我,每天背着书包从寺院的后面逛到前面。印象中最早的它,没有围墙,没有山门,没有殿堂,更不用说佛像了,那座破旧的古塔也是孤苦零丁的姿势,塔下住了很多人家……我问过好几次外婆:“那迎江寺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?”外婆总会轻轻地拍一下我的后脑勺:“问那么多,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。”

  渐渐地,迎江寺里出现了穿灰色长袍剃着光头的和尚了;一堵暗红的围墙也静悄悄地站了起来,将寺院与外面的世界隔开;寺院里住户也一家家地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几座殿堂和尊尊佛像……

  一个星期六,老师布置了一篇自己命题的作文,想不到它让我和佛教经历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——第二天一早,我就带着笔和稿纸,揣着两角钱,饿着肚子赶到了迎江寺。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檀香,塔檐下的风铃偶尔打破清晨的岑寂,进香拜佛的人如此时的星星寥寥可数。在他们稍带惊异的目光中,我转遍了寺院的每一个角落。笔记本上随时记下自己认为有用的素材。游人的喧哗惊走了飞鸟,升到了头顶太阳发出骄人的热力,此时,我才感觉到饥肠辘辘。在几分陶醉和留恋中,竟然掺杂着好梦乍醒的怅然若失。终于,在几个老年人依次拜佛之后,我环顾四周,没发现一个熟人,就紧跟着在圃团上磕了三个头,然后疾步离开。

  下午的一个小时,我就飞快地将作文完成了。因为不知道大雄宝殿的三尊佛像的名号,就翻出《西游记》,想当然地命名为燃灯古佛、释迦牟尼佛和弥勒佛。结果,这篇作文,不但在班级里被老师宣读,又让我工工整整地抄了一遍,贴在学校的宣传栏上。从那时起,我不知道,一种属于蒙昧状态的信仰已经在幼小的心灵深处悄悄地发芽了——寺院空气中那种悠然的檀香味;夏天中午塔下的凉风;出家人走路时长袍随风摆动的风度;站在一尘不染的殿堂里,心中自然生起的严肃感与庄严感……如此种种,都有着似曾相识的痕迹。是感觉唤醒了信仰,抑或是信仰走进了感官,至今回想起来,依旧是模糊的影像。

  三

  由于当天就要赶回来,而九华山的寺院又非常多,只能是浮光掠影地匆匆而过;就象参观一场庞大的博览会,一路过去,眼花缭乱几乎无法概括出它的主题。唯一庆幸的是,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佛前上香、礼拜了。

  一条新修的石板路,将错落在青松翠竹之间的寺院联接起来。每隔几百米就有一个竹棚,堆放着茶叶、黄精果、佛像、线香、以及黄表纸。走累的我,径直坐到了旁边的竹椅上,半躺半睡的店主侧了解下头,只是微微一笑,根本不急切地招揽与叫卖。看我拿出面包和茶叶蛋准备午餐时,他顺手指了指身后,小桌上有三个塑壳热水瓶和一排茶杯。

  一杯清茶后,已经坐起来的他,自然就打开了话匣子:佛教的学问很深,一般入学不懂;山下有个佛学院,据说只录取读过大学的青年出家人;一个人要学佛,首先要皈依;九华山上有不少肉身菩萨;有些出家人很苦行,一天只吃中午一顿……清泉一般的蝉声忽地在头顶上响起,我们才抬起头。

  蝉声在窗外响起,我们勉力地抬起头——那是初中三年级的最后复习阶段,语文老师卖力地讲述作文的主题取向,在沉重的睡意中,有几句话烙进了我的记忆:“一篇作文,哪怕素材、结构、谴词造句如何如何的精炼,如果主题不是积极向上的健康思想,尤其那些灰心厌世、四大皆空的宗教迷信,分数准保会哗地一下,一落千丈。那些佛像都是泥塑的,你拜他,他真的能保佑你什么吗……”

  九华归来,我只给外婆和自己各买了一串手珠,同车的旅伴们都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——里面装满了土特产。我心里冒出了很多不愿意问人的疑难,因为我不相信别人能给我信服的答案。

  强烈的求知欲,使得我逛遍了市内的几家大书店。“华枝春满,天心月圆”的弘一法师走进了我的世界,对“身是菩堤树”与“菩堤本无树”的偈诵,尽管是一窍不通,但却有着炯乎言词的感动。朦胧地觉得,青烟缭绕,钟声悠然的寺院里,也许存在着另一种人生境界。

  当我再次走进迎江寺时,问一位知识分子模样的虔诚进香者说出心中的疑惑时,他径直把我带到了法物流通处,选了几本薄薄的小册子,郑重地递给我:《了凡四训》、《向知识分子介绍佛教》、《学佛是怎么一回事》,还有一本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。这些书上也都带着淡淡的悠香味,大概是空气中的檀香熏染的吧!

  四

  出家后的我,一直在求学。而佛教院并非是一个封闭的世界,红尘中的气息不时地渗透进来。

  伴随着传统文化的复兴,佛教又重新登上了学术研究领域的大雅之堂。结果,龙树菩萨入龙宫被认为是神话,大乘佛教的出现被“考据”为佛灭后二百年,密宗源于婆罗门教的说法似乎已成为学术界的“共识”,甚至,一切超越凡夫境界的修证体验,都被笼统地定名为譬喻或象征……

  由于旅游业的兴盛,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寺院在几十年前的废墟站了起来,禅堂、念佛堂、藏经楼……一应俱全,但多只是给游人参观,却看不见多少出家人在打坐、念佛或阅藏,他们还在忙建设、忙法会、忙应付信众。

  乘着现代科技的动力,佛教的弘化事业也一日千里,佛教书籍,讲经录音带,弘法光盘、佛教网站……每一样都包装精美,但品尝之后,却不免有乳中掺水的遗憾——过份地随顺世间,导致忘失佛教的出世精神而沉溺于世俗化的事业中难以自拨。

  这一切的繁荣景象的背后,大多隐藏着急切的商业动机,缺少那一份发自内心的真诚。如果说几十年前的那次舍弃是因为无知所至,那么,今天这样的不老实地重新拾起,卖力张罗,是不是又是一种迷失呢?

  而作为初学者的我,几年下来,日益感觉到自己身上两种力量的渗透与推排。以往所接受的教育:个性解放、突进、蛮横,而佛教则主张克服习气、守持戒律、禅定和谐。站在各自的立场,他们都有道理,而当他们共存于一个有情的相读中时,结果只能是痛苦——作为出家人,自然选择后者为人生目标,但前一种力量却是相当的蛮横坚固,这种拉锯式的过程注定是艰难与持久。而且,一切的聪明知识都派不上用场,就象自己拿着锄头去挖脚下的那一块坚固地。不知不觉中,原本意气风发的我已失落了雄心与壮志,虽然思想偶尔能闪现出激情的火花,更长的时间却是模糊与迷惘的阴暗。

  当这一系列的感触变成铅字后,意外地得到了不少青年同修们的赞许,也许道友们都有过类似的经验与感受的缘故。这使我不禁再一次地严肃与惶恐起来,想起小学的那篇作文与初中三年级的那堂作文课,还有那缥缈的檀香。

  老师,我应该是向您表示还是遗憾;希望您能看到学生的这篇自己命题的作文;您能否静下心来倾听我的诉说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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