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耳菩提
达亮
人不能只有自己的声音,在人与人相处中,要善于倾听。造物主让人长两只耳朵一张嘴,一位古罗马哲人从中揣摩出了造物主的意图:让我们多听少说。而当今社会就是不倾听。倾听的,似乎只有弱者;诉说的,只有失意者。谁不是一样,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,我听你的干什么,凭什么浪费我的时间。
只要有人类,就有情感存在,就有诉说的愿望,就希望有倾听者。倾听虽是柔软的看不见的,但无时不萦绕在人们的意识中。“——我拿我的烦恼向谁去诉说?……”(《旧约全书》)契可夫笔下的一个刚死去了儿子的老马车夫---姚纳·波达波夫,他想向别人倾诉心中的痛苦,然而偌大一个彼得堡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听他说话的,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理会他和他的倾诉——他死去的儿子的事。最后他只好对着自己的小母马诉说。倾诉,就如家穿衣吃饭一样,也是人的一种基本要求。如果没有倾诉的对象,你就会觉得孤独、寂寞。这时,如果能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在倾听他的忧伤后,把他的忧伤当作自己的忧伤,袒露出一颗真心,让他的心找到一处温暖的投靠,直到他心灵上的沙漠重萌一片绿荫;或者把崇高的情绪传给对方于不经意间。那么,他或许就能走出生命的低谷,重新迈开坚实的步履,投入新的生活。无独有偶,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,当她儿子被狼所吞噬后,逢人便讲:“我真傻……”听者无不躲避,这位可怜的女人终于再无话可说,木讷如躯壳。人的确太脆弱了,似乎总是需要通过别人的话语和感情才能肯定自己热爱自己。如果有一天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去关怀你爱护你鼓励你——你将如何去面对?
给别人一份关爱吧,纵使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,对那些忧郁、无助的心灵会是一缕明媚的阳光,或许其荒芜的心田从此就绽露一片勃勃绿意。
人简直可以被界定为一种从不听别人说话的生物。尤其是在相互争吵中没等另一半道出自己的观点、心声,一方便大声嚷嚷,打断对方的话头;即使能在顷刻间达成一致,也应该让人有充分发表自己的见解的机会。此种机会一旦受阻,往往容易令人痛苦、沮丧,甚至令人强烈愤懑。拒听,如果是智者的话,那他这样做是对的,因为他听到的很少是明智话。
在生活中,我们应该学会倾听,尽量伸长两耳认真谛听。因为倾听,便是对友人宝贵的馈赠倾听,便是对弱者最有力的支持;倾听,是心的接应,无声胜有声;倾听,是施者的虔诚,真挚的情感在祥和中奉献;倾听,是智者的宁静,深邃的思想于无声中收成;倾听,是心的称量;倾听,平淡里也有真情;倾听,是一种恭敬,一种宽容;倾听,是沟通的桥梁,理解的路径;倾听,在大自然和人们的絮语中让浮躁疲惫的心灵才能平静。
学会倾听。擅长哗众取宠,投机取巧的人,也可能提出有益的建议,对此,意见可以被采纳,人却不能因而受重视。忠告,不一定都照着去做,听听却是没有什么坏处的,但你须有判断和分析;忠告,对谁来说都不多余,尤其对聪明人。聪明人有时铸成大错,就因为他太相信自己的聪明。正确的批评,是一面镜子,可以照出自己的是与非,美与丑。耳旁常常有一些逆耳之声,可以使自己清醒,可以在脸红中唤起羞愧,使自己豁然猛醒。唐朝的李世民若没有善于倾听的两耳,魏征能进谏二百多次吗?历史上就不会留英主名臣的佳话轶事了。
只听见话语不会倾听沉默的人是被声音堵住了耳朵的聋子。其实,聋子有时并不真聋。真正的聋子,乃是不肯听取别人意见的人。懂得价值的人都有一双善于倾听沉默的耳朵,如同纪伯伦所说,他们“听见了寂静的唱诗班昌着世纪的歌,吟咏着空间的诗,解释着永恒的秘密。”一个听懂了千古历史中沉默的话语的人,他一定是更懂得怎样说话的。梵高是艺术家中最孤独沉默的人之一,但他以那只独自活着的耳朵谛听世界。你完全聋了,伟大的贝多芬。你把最动听的乐曲献给世界的耳朵,自己的耳朵却什么也没有听见。是的,唯有大师学会孤独,学会与自己交流,听自己说话。弗洛姆说过一句哲理的话“能够倾听自己的声音,然后才有能力倾听他人的声音;能独身自处,然后方能与他人相处。”健谈者往往耐不住寂寞,因为他需要听众。寡言者听众则多半是他自己,所以他比较安于独处,因为他懂得沉默的价值。世界处于一片推销自己的叫卖声中,我偶尔想起圣雄甘地的一句话“沉默是信奉真理的精神训练之一。”吉辛也文如来地是说:“人世一天天愈来愈吵闹,我不愿在增长着的喧嚣中力口上一份,单凭我的沉默,我也向一切人奉献了一种好处。”沉默者未必寂寞,那又为什么?因为他在沉默中学会了倾听,说到底,一切伟大的诞生都是从倾听沉默中孕育的。
以清净耳根,接受清净的语声;以圆通的耳根,吸收世间的善音。因为“耳朵是通往心灵的路。”(伏尔泰语)做一个倾听者吧。在倾听的同时,有的话需要分析、深思,去伪存真;有的话让它“以一个耳朵进来,再从另一个耳朵出去”。当你用日益精微的眼光挑剔生活时,不妨请你试试少说多听,甚至什么也不说,尽量用你的两耳认真倾听。因为,倾听毕竟是尊重他人的情感、他人见解的最好的途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