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机者说-布施(三章)
雪鸿
《佛教文化》199902启 迪 智 慧 净 化 人 生
THE CULTURE OF BUDDHISM
善心的增长与培养
我常常会给街头遇见和种种乞讨者一些小小的布施,有时也很慷慨大方,多时仅仅能布施三两个烧饼钱。有次我和一位居士去五台山礼佛,在门口遇见很多求施的残疾人,口念佛号,我悄悄对那居士说:“他们都是菩萨啊,教我们善心常存”。
我并不富有,衣食住行的困扰比他们好一点,我是个苦行居士。
我乐于布施的原因在于:培养一种善心。一次布施一二元或十几元,是培养善心,不忘慈悲的良机。有次我给一位白发老妇人做了布施,远远超过她开口所求的布施量,老人连说“谢谢”,我也连说“谢谢”。看着老妇人笑展慈颜,我内心很感动。
我也经常惭愧;有时当布施而未布施,有时也为自己不能尽布施——象那些高僧大德一样,尽已所有施于他人,我做不到。因为我常常考虑到自己生存的艰辛,所以,假如我身上全部的生活费用只剩下三十元时,我会把十元布施给一个残疾人,二十元留给自己。类似的事发生过几回,有次,我全部的“财产”只有十元钱,而将伍元布施给了一个家中有重病人,无钱疗治而求助于社会的女孩。女孩的项上挂着个大牌子,上面写着乞助的原因,我不忍心看,默默布施了我财产的一半,就走了;还有一次,也遇上类似之事,我愿布施给她二元钱,便将一张十元钱拿出,在旧书摊上买了本旧书,钱换成了零钱,我拿出二元,倒折回去寻找那个女孩,也不忍心看乞求的缘起,回来后,我突然有点后悔,应该看一看,要是求治病,也许我还能帮助她,我治过一些疑难杂症,在素常,研究医道,随缘诊治是我的生活之一。
我在去邮局的路上,看见一个女人领着个可怜的小孩乞讨,她向一个人乞钱,而没有向我乞钱,一瞬间,我已走开了,突然又觉得自己象犯了罪似的,是逃避了自己的义务和良知,我的口袋里是有零钱的,我想追上去给她一些布施,可她也走开了。为此,我很惭愧。我信仰佛陀的教育,但我不敢以佛陀子弟而居,我没有很彻底的布施精神,佛陀说:诸法行中,布施第一。
许多人常常怀疑那些乞讨都是一种职业生活,带有许多欺骗性。我承认,这样的事的确有,报上也时不时地登一些,但我认为:当我看到一个白发妇人,有如我的白发老母一样的年龄,在向我乞讨时,我能拒绝吗?报上不是也登过:一个退休老妇人,因工厂效益不好,长期领不到退休金,八十高龄,仍乞讨街头,后来经记者发现、采访,引起了政府的关注,才得以解决老人的困难。当我看到一个少女,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一天,低着头,闭着眼,等候别人的布施,不论你布施多少,她都用低低的声音说声:“谢谢”时,你能怀疑她是个骗子,是“故伎重演”罢了?!
如果你时常有这种疑心,以此为借口而拒绝布施,我要说:你的善心和良知会渐渐丧失的。我怕这种作为人的可悲结局,所以我乐于布施,不求功德福报,仅仅为了善心常存,慈悲不泯。
爱情·佛性
我在梦中听到一段美妙的问答。
一对青年男女来找佛陀:
“圣人,我信仰您的教导,布施是一切菩萨的第一法行。我可以布施掉我所拥有的一切,甚至于我的生命。但是,圣人啊,我不能布施爱情。爱情是男女间最动人的奥秘,两颗心儿必须相融相印”。
佛陀微笑说:“善男子,善女人,伟大的爱属于一切生灵。在爱的神圣家族中,唯有爱情,属于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,爱与爱妙契默应。我祝愿你们幸福美满,止于至善,在爱情的召唤中走向自在之境,用你们爱护爱人的心爱及万类,你们的爱情会因慈悲而善德香馨,除了拥有爱情,你们也体验着至真的佛性。善男子,善女人,祝福你们,心心相印”。
童心无相
夕阳浸在晚霞之中,象一幅彩墨画,我正在读国画技法方面的书,已累了,半醒半睡地坐在靠背椅上看夕阳,感觉一种意境,感悟一种笔法。
“小陈叔叔,给你一个桃子吃,我已吃了好多了,我妈买的”。小龙龙把一个熟透发软的桃子塞到我手中,我慢慢地剥桃皮,“不用剥,我洗过了”,他说。“是用家里的水洗的?”我看见他老是在门口弄脏水。“当然啦,快吃,很香的”。
我有点惭愧,两口就吃完了,他看得吃惊,说自己要吃好几口,“大人口大口快”,他听后便走开了,我又闭上眼,想沉沉安睡。这时我听见龙龙快活的声音,他向小伙伴自豪地宣布:“我给小陈叔叔一颗桃子,洗得干干净净,他两口就吃下了”。小伙伴问:“真的?”“那还能有假”。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在晚霞中飞动。
于此瞬间,我睡意全消,孩子们的快乐感染了我,我重新拿起书,夕阳和云霞依然绚丽如画。我想:如果我们以小龙龙的这种愉快的心情去布施,一定没有功利心,只有心灵的欢愉;如果常以这种善心去修持,那一定会自然而然地走进精神的至善之域。
(外一篇)碧眼胡僧
在古老的河畔森林,有一个高僧修行。他安祥地进入甚深禅定,形如枯木,心如死灰,阳光在他脸上轻抚,象钟情于郎君的美慧女人。
天上飞来一只小鸟,想寻找一个安家的地方,它飞行得很累很累,仿佛飞翔之力已尽。猛然间它看到静静不动的禅者,便落在他的头顶,禅者游心于梵天妙境,在鸟的眼中,他象岩石象古松。
小鸟在禅者头上筑好了巢,又和它的爱妻产下儿女一群,禅者依然无觉,真心融汇万物合一的光明。有一天他终于出定,啊,头顶上已有一个生命之家;哦,生命,生命,众生平等的生命。
禅者知道巢中的小鸟儿尚不能鼓翼凌空,善哉,善哉,他默然自悟,终于不忍心搬去头顶的鸟巢,让他们成长吧,哦,我还可以给它们一家讲经。禅者再入禅定,静观此鸟的因缘,一切生灵,皆有佛性。
鸟儿都能自在飞翔,在林中快乐歌吟,鸟儿从远方采来雪山的灵芝作为供养,慈悲的禅师呀,你一定是至真的圣人。百鸟翔集于禅者的身旁,象弟子围绕师尊,禅师缓缓地舒展筋骨,时节因缘到了,他要下山了,身心轻如春风。后来,有人叫他达磨老祖,有人称他碧眼胡僧。
[《佛教文化》199902 ]